公元702年,八十岁的武则天在长安皇宫下了一道改变历史的诏书:“朕闻武之道凭经纬而开国……可令文武内外官五品及七品以上……具举荐人才。”
这道诏书如惊雷炸响,沉寂千年的尚武传统终于有了制度化的出口 ,中国历史上第一届武举考试正式诞生。当金榜揭晓,站在榜首的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:员半千。
这个八旬状元的人生起点却浸染着血色。他的先祖原是南朝刘宋官员,国亡后投奔北魏。因先祖刘凝之仰慕春秋名将伍子胥(伍员),北魏皇帝特赐“员”姓。
唐初动荡中,少年员半千在晋州展露天资,被举为神童。宰相房玄龄翻阅他的策论时击节赞叹,预言此子必成大器。
谁也没料到,这位文采斐然的书生会在六十二年后以武状元身份震惊天下。更传奇的是,他年轻时竟是个为民请命的文官 ,任武陟县尉时逢大旱,他甘冒杀头风险私开官仓赈灾,银铛入狱。
展开剩余85%幸遇巡察使薛元超明察秋毫,高呼:“此乃义士!”一把扯碎枷锁救他出狱。文与武的激荡,仁与勇的交织,在他血脉里奔涌,最终冲向女皇设立的武举考场。
金殿三阵定乾坤
公元679年的洛阳武成殿,唐高宗李治面对各州推荐的英才抛出一道杀气腾腾的考题:“天阵、地阵、人阵,何解?”
武将们争相炫耀刀法兵法,却无人切中要害。轮到位青衫书生出列,语惊四座:“师出以义,有若时雨,天阵也;兵在足食,且耕且战,地阵也;卒乘轻利,将帅和睦,人阵也。”
话音未落,满殿武夫尽失颜色。唐高宗拍案而起,当场钦点这份融合儒家仁义与兵家韬略的对策为魁首。员半千这个名字,从此镌刻在大唐军事史上。
二十三年后,当武则天首创武举科考,六十二岁的他再次踏入考场。年轻的武士们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,眼神充满疑惑。但当员半千横刀立马,手中一百八十斤大刀如蛟龙翻卷,劈、扫、撩、斩间隐现雷霆万钧之势,全场肃然。
更令人震撼的是他策论中提出的“耕战一体”方略 ,这分明是当年“三阵论”的升华!女皇朱笔圈名,中国历史上首位武状元在暮年加冕。
刀光剑影里藏着济世智慧,
白首赤心中秉持少年豪情。
七朝元老
从武状元到封疆大吏,员半千的仕途如同他的刀法般沉稳老辣。武则天晚年政局波谲云诡,这位八旬老臣却以“刚正不阿,明察善断” 在酷吏横行的朝堂站稳脚跟。
他任豪、蕲二州刺史时,面对当地豪强圈占良田的积弊,一纸《请罢庄宅使疏》直抵天听:“民田尽归权贵,百姓何以立锥?” 女皇虽未全纳其言,却将这位敢言直谏的老臣调入中枢,任正谏大夫兼弘文馆学士。
唐中宗李显复位后,朝堂陷入韦后与太平公主的权斗漩涡。年过古稀的员半千却如定海神针,被睿宗李旦拜为太子右谕德(太子导师)。
当年轻的李隆基向他请教为政之道,老状元抚须而笑:“昔日在武陟开仓放粮是勇,武举场上论天阵地阵是谋,如今辅佐储君 ,贵在知进退,守本心。” 这番话深深烙印在未来唐玄宗的治国理念中。
开元二年(714年),九十三岁的员半千迎来人生最后一次升迁。玄宗亲授他凉州都督之职,节制河西军事。
朝臣哗然:如此高龄怎能戍边?老将军策马西行前向长安城三拜,朗声道:“臣这把老骨头,还能为陛下守十年玉门关!” 朔风卷起他如雪的白须,城楼上年轻的皇帝望着那道挺直的背影,忽然读懂何为“国之干城”。
宰相的黄昏
长安城太极殿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,九十五岁的左相(侍中)员半千拄着御赐鸠杖步入朝堂。开元九年(721年),这位历经太宗、高宗、武周、中宗、睿宗、殇帝、玄宗七朝的老人,成为大唐开国以来最年长的宰相。
朝会上常有奇景,当年轻官员为赋税新政争得面红耳赤时,老相国会突然拄杖起身,慢悠悠讲起贞观年间太宗皇帝处置类似争端的旧事。满殿顿时鸦雀无声 ,他亲身经历的典故,就是活的治国宝典。
然而权力的巅峰亦是黄昏。某日玄宗召见老宰相商议吐蕃战事,却发现他手持奏疏在龙椅旁沉沉睡去。皇帝轻叹一声,解下自己的貂裘覆在老者身上。
三日后,员半千呈上《乞骸骨疏》:“臣历事七圣,恩宠逾涯,今耳聋目昏,岂可尸位素餐?” 字迹已显颤巍,但风骨犹存。玄宗含泪准奏,特赐他保留宰相待遇归养洛阳。
离京那日,朱雀大街挤满送行百姓。老相国换下紫袍玉带,身着当年武举应试时的麻布短衫,向人群深深三揖。
有士子高呼:“请老状元留训!” 他指着城头猎猎旌旗笑道:“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可上马定乾坤 ,这才是大唐儿郎!” 车队驶出明德门时,守城将士齐举陌刀,寒光汇成一道银河流向天际。
青史留名
开元十二年(724年)冬,洛阳仁风里小院红梅怒放。八十五岁的员半千在睡梦中安然离世,枕边放着三件遗物,武状元及第时女皇亲赐的鎏金错银刀、任凉州都督所用的牛皮地图囊、以及一卷手抄《孟子》。
玄宗闻讯罢朝三日,追赠他幽州大都督谥号,诏书里赫然八字:“文韬武略,国士无双”。
史书翻过千年,当我们回望这位传奇武状元,发现他长寿善终的密码早已写在青年时代,为民请命的肝胆(武陟冒死开仓);知行合一的智慧(天阵地阵论与耕战方略);超越党争的清醒(七朝更迭中始终以民为本)。
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荫下,仿佛仍见那位白发老者策马而过。他的一生恰似那把一百八十斤大刀 ,刀刃淬炼过七朝烽火,刀柄缠绕着黎民温度,最终收鞘时,只留下玉振金声的传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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